Alexey

 

 

 

EP4.

        时间来到圣诞夜的早晨，周柯翊开着前一天刚提的新车，引擎低吼着来到艾力缌的院前，又猛轰两脚油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周老板是不心疼油钱啊。”有别于以往，艾力缌今天画了比平时要浓的妆，没有穿高跟鞋而是长靴，一步裙也换成了更为活泼的短裙，最外面披了一件深灰色蝙蝠形的连帽皮草，“呐，停在最外面那辆911。”艾力缌丢了一把车钥匙给周柯翊。原来，他们已经事先讲好了换车上班，让艾力缌试试那辆500多匹马力的小野兽。加之今天公司晚上有圣诞夜趴体，多开一辆自己的车去也能玩得比较尽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走吧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清晨的佘山还是有机会提起车速的，互不相让的竞速了一小段后上了高架，在满是测速摄像头的情况下，两个人还是乖乖守规矩慢了下来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来公司快半年了，艾力缌已经对那些八卦和猜测百毒不侵。她们觉得有意思的故事，就让她们编下去吧。反正夏婷婷知道事情很单纯的啊，她和周柯翊是好邻居好同事，一定程度上的好战友——市场部的仗是越打，配合越默契了。所以就算是开着周柯翊的车进公司，也可以堂而皇之不必心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的911悬挂也调太硬了吧，颠得我脊椎都要断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场地赛调教啊。难道我还要大清早给你调回公路模式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难得，周柯翊能和艾力缌有说有笑走进公司，还在前台交换了车钥匙。可能是对车的共同兴趣，也可能是圣诞节快到了公司的懒散气氛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“艾力缌！”在洗手间遇到的夏婷婷刚从公司头号情报中心拿了个快递回来，当然是听到了风声，“听前台说，你今天开周柯翊的车来上班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艾力缌边洗手边斜眼瞟了夏婷婷一下：“那她们有没有说，周柯翊是开我的车来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辆保时捷真的是你的啊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原来你是我们公司又一个隐形的小土豪啊~~~”随后夏婷婷开启了吐槽模式，“怪不得我看你今天这身不像爱丽丝，更像黑化的小红帽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唰～一系列水珠弹到了艾力缌脸颊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夏婷婷！你给我站住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小红帽腿不够长就不要追啦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喂！”就快跑出女厕所的时候，小红帽，哦不，艾力缌叫住了夏婷婷，“晚上的派对见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夏婷婷止步回身，眨了眨眼。

 

        Alpha把圣诞派对直接办在了办公室，不只有公司的员工，厂方在亚太区的意大利高管和各位车主也被邀请一起来玩。所以下午的时候销售部的桌椅就全被搬家公司撤了一空，搬进了圣诞树、长桌、小舞台和装饰品。艾力缌在打电话最后确定buffet的餐点、花束和确保无限量的酒精供应。今晚当然也会有媒体和PR的部分，这些都是周柯翊忙着对付。

        派对开始的一小时前，艾力缌刚清点完餐厅送来的餐点和酒水，就马不停蹄的开始跟前台讲解起签到的细节和要求，这时候她听到一个熟悉的称谓：“小红帽！”可这一次不是夏婷婷，是她那个把偶像包袱越甩越远的领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干嘛？！”她没好气的答应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黄老师说你今天很像小红帽，我早上还没发现，现在经她这么一提醒，还真是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做？我这里可是忙的要死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辛苦你了小红帽~那个，”周柯翊清了清嗓子，这才道出了真正的来意，“一会儿有记歌词比赛，我帮你报名了，代表我们部门！加油！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真正意义上的趴体其实在送走了媒体和客户之后才算开始。DJ把之前适合酒会的古典乐调成了重鼓点的舞曲，冰酒和红酒被撤下了柜台，取而代之的是桶装啤酒和勾兑汽水的洋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Hello~~~Hello！各位Alpha的同仁们！晚上好啊~~~~”就连主持人的语气也调换了频道，“大家准备好迎接明天的太阳了吗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下面传来成群的欢呼和口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们准备好接受十万块现金大奖的挑战了吗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准备好了！！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现金挑战的游戏有三轮，每个部门都有派员工参与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一轮记歌词的淘汰赛中，艾力缌在夏婷婷的口型提示下有惊无险的吊在晋级区的车尾——第7名。但第二轮——比谁更快喝掉一扎啤酒这种项目上，艾力缌无力帮上夏婷婷。于是她和一位销售还有另一位工程师进入到最后决赛的部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首先恭喜台上的三位进入到最后的角逐！他们部门的同仁在哪里？！让我听一下你们的欢呼！！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大概，人气最弱的，就是市场部了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最后一轮的规则也很简单，台上的三位，分别选择在场的任何一位异性作为搭档，用身体正面的部分，记得是正面哦！”主持人强调，“来挤爆气球，先挤爆十个气球的那一组就会成为获得十万块大奖的幸运儿啦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由于是团队作战，其他两位都选择了自己部门的成员，主持人来到艾力缌身边：“你看，你的对手都已经选好自己部门的同仁作为搭档了，你的选择好像不多哦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可以选在场的任何一位男士是吗？”艾力缌跟主持人确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原则上是的，不过别忘了，可是要为自己的部门赢得大奖哦！你想好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艾力缌点头，目光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，微醺的人群像是更容易操控的布偶，他们关注着台上的事，身体随音乐摆动。最后她将目光落在周柯翊身上。他并没有与艾力缌对视，但放下了手上的香槟，然后揉搓着手腕上的机械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选……任经理。”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，艾力缌分明的看到周柯翊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，再次拿起了香槟，仰头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    台下的哗然伴随着主持人的疑问到来，“我没听错吧，你确定你要选择的搭档是销售部的任总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艾力缌像是早有预谋般微笑着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得麻烦任经理遵守游戏规则上台配合一下咯，让我们掌声欢迎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今天的任川田相比以往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，是烟草味淡了些，人也变得精神不少。他很大方地上了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销售部的人可是就在旁边，我压力很大的。”任川田举着话筒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应该也知道……我是必须听周柯翊的话才站在这里的。”艾力缌没拿话筒，而是凑在任川田耳边，说的话和嘴角的弧度都有些暧昧，随后拿起一个气球，捧到他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游戏最后由销售部获得优胜为结局，任川田在台上领取了奖金。只是艾力缌发现，她的领导不见了踪影。

        艾力缌望着舞池中央的人群——任川田和他的同事们庆祝着，接过吧台服务生递来的啤酒，她转身出发去找夏婷婷。不知是什么指引，艾力缌的脚步停在了销售经理办公室的玻璃房前，她无心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发现坐在老板椅上的周柯翊吐着烟圈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周柯翊抽烟，正如他自己所说，他没有烟瘾，只在必要的场合吸烟。所以这算是必要的场合？正当艾力缌打算离开继续寻找夏婷婷时，任川田从另一面走向自己办公室的玻璃门。艾力缌只好躲回转角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承认她本该立刻离开的，但是她没有。这种心态很怪但每个人都有，你明明知道里面的对话里有天大的秘密，你不知道最好。就算知道了也要忍住不能说，其实更痛苦。但一念之差你还是听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发现，艾力缌其实是个不错的帮手。”任川田好像并不意外周柯翊的出现，“做事靠谱，人也机灵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跟我扯别的，”周柯翊掐灭烟头，从座位上站起来，“为什么全世界都知道你要走，除了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连艾力缌，公司新来的实习生都看得穿的事，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能瞒下去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周柯翊并不明白任川田的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以为刚才的游戏她为什么选我？”任川田从柜子里拿出私藏的Wisky和方杯，“是为了看你的表情啊，傻瓜。”说着倒了一杯酒递给周柯翊，“我们约好的，没忘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周柯翊当然不会忘记，他们曾经在床头相拥着承诺，这段关系只保持在两个人之间，如果一方背叛或是被第三个人知道，他们就以分手作为代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你觉得是我没有遵守约定，是吗？”周柯翊用拇指摩挲着杯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翊……”面对周柯翊的反问，任川田踌躇着开口，“你懂不懂这个约定意味着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道啊。你有家庭，我们都有事业，你跟我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结果。”任川田可能不知道，周柯翊用尽了所有的力气，才能用理智的口吻说出这些，“可是我根本不在乎结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我在乎结果，我今天不可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些，你还不明白吗？！”任川田提高了音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当然明白啊！你说你周末要去送女儿学舞蹈和钢琴不能和我见面，你说在公司要尽量少去找你，你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我家过夜，这些我都接受。因为我的世界里可以只有你！但你不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任川田忽然深吸一口气：“算了，其实你能这么想，也挺好的。”他如释重负般说出了这句话：“周一的例会上沈总会宣布新的销售经理，我周三就飞东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柯翊望着那双曾经无比熟悉的瞳孔，它们也曾被自己所独占。他只是不懂，他如此想贴近的人，为什么狠狠地推开了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时间能教会人成长的话，那就让爱无言吧。